【凌李】如戏
十七、告白
附院的住院楼一共有17层，楼顶有个漂亮的大平台，晚上躺在上面，能看见很远地方的星星。褚安宁仰躺在水泥地上，身边是一堆掐灭的烟头，他最近总是记起他们二十几岁的样子，忙实验，忙论文，睡眠不足五小时，他跟同寝的人打着手电趴在窗前抄凌远的笔记，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毕业，那样他就能赶上凌远赶上叶西平，不用再仰视着他们，看着他们说话插不上嘴。他从没告诉过凌远，他去监狱看过叶西平，给他带了吃的穿的，请他念旧情，让他出来以后好好生活。叶西平只是笑笑不说话，就像很多年前那样，较真，逼得自己和别人都没退路。褚安宁觉得应该和凌远谈谈，他不能看见他直愣愣的栽在坑里，连出声提醒都来不及。
凌教授没用他请，自发自觉的爬了上来。
“给”，凌远递给他一根烟，坐在了他身边，“你把这半个月的烟量都抽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？”褚教授耷拉着眼皮，有气无力的问着，
“猜的。嫂子来找你，说你没回家，我猜你在这，就让她先回去了。我又没有电话，只好上来找你。”凌远卷了卷滑到手腕的衣袖，手背上埋着针，
褚安宁笑了，“凌远，你今天该输的液都输完了？”
“输完了，你以为我是你，还怕打针。”凌远探头就这褚安宁点着的烟吸了一口，烟雾呛进肺里，他咳了一下。
“凌远，你今年35啦，不年轻了是不是。”褚安宁叹口气说道，
凌教授不正经的反驳，“35怎么就不年轻，我觉得我现在正值壮年，大好时光。”
“那个小孩喜欢你，你知道吧。你喜欢那个小孩吗？”褚安宁睁开眼睛看着他，目光沉静。
“李熏然？”凌远笑了笑，“什么叫喜欢？”没等褚安宁回答，凌远轻巧的吐了个烟圈，眼睛眯了起来，“我也会寂寞啊褚安宁，我也想有个人能在身边，高高兴兴的。”凌远顿了顿，“李熏然信任我，是因为他并不了解那些黑暗，从一开始我就是个他认定安全的陌生人，他是个独自旅行的小孩儿，终于在我这找到个可以歇脚的乌托邦，等到休息好了，他也就离开了。”
褚安宁从地上坐起来，眼睛瞪大声音高了起来，“凌院长，你的爱心普及面太广了吧，业余生活就是给人建桃花源是吗？”
“褚教授，气大伤肝。”凌远眼角都溢出了暖意，“你也为人师表这么多年了，怎么脾气还是这么急。”
“你说你图什么？俩男人，那小孩才27岁，他要是了解你了呢？他要是嫌弃你了呢？他拍拍屁股就可以全身而退，那你呢？难不成这也是你仁心的一种爱的分支？”褚安宁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，烟灰撒了一地。
“图我高兴。”凌远站起来，声音里带着点轻快和愉悦，“老褚，日子是一天天过下去的。今天过的高兴就够了，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？你怎么知道他了解我了就会嫌弃我，我觉得我挺好，你不是也没嫌弃我么。”
“你看，我们救过那么多人，他们有健康的生命，我们以后还要救更多的人，这不就是当初学医的根本吗？我能治好李熏然，我也能照顾好李熏然，至少不会让他像我当年那样痛苦，其他的，顺其自然吧。”
“行，凌远，你高姿态，你有信仰，我还是头回听说救人要救到谈恋爱这份上的。你就蒙我吧。”褚安宁拍拍衣服上的土，“我知道我从来都劝不住你，可我还是得说，你得多顾着点自己。”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凌远掐灭手里的烟，轻轻的笑了。
从心理研究所出来，李熏然破天荒的坐了公交车。拒绝了许医生好心的顺路，他杵着下巴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发呆，心脏的位置上像是空了一大块，透着凉飕飕的疼。许宋的话还在耳边飘着，“李熏然，凌远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，所以你千万别这幅样子去见他，跟中邪了似的。”
他看着车窗的反光扯出来一个笑，当真是比哭还难看。
“凌远不是神仙，他所谓的理想和信仰其实也只是一种欲望，想改变和掌控的欲望。他也卡过药代的钱，虽然是用作医院支出，他也打压过反对他的老医生，只为了推行他的新理念。可这并不妨碍他是个好医生，他有他的红线。”临走时许医生特意摇下车窗跟他补了一段，他似懂非懂，或者说，他并不在意。
从小到大，李熏然一直觉得自己黑白分明，他应该最瞧不上那些浸染在灰色地带里的人，可对凌远，他只有难过。
提前两站下了车，李熏然慢悠悠的晃到附院的门口，急诊大厅灯火通明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子匆忙，透过人影憧憧，他好像看见了几年前的凌远，脸上总是带着急切，又时刻压抑着自己的凌远。
既然没机会参与过去的你，总还有未来可以一起。
正午太阳最盛的时候，李熏然带着叶晨从看守所里出来，提审的结果毫无进展，叶西平承认绑架承认伤人，其他的一律沉默。叶晨边发动车边猛灌水，车在外面停一上午，热的像蒸笼。“老大，这案子，怎么个结法？”叶警官汗流顺着鼻梁流下来，一脸的生无可恋。
李熏然戴上墨镜，放平了车座，“就这么结吧。送我去医大，我先歇会。”
叶警官听话的转方向，万千言语汇成了心里的一句吐槽，“那眼镜，是我的....”
到医大时快过两点，凌远刚输完液，正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，李熏然带着热气进门，被屋里的空调一激，汗毛孔都立了起来。凌远看了看他，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，转身关了空调。
“李熏然，过来。”凌远拍拍病床的一侧，“过来睡一会吧，你的脸色，比我还差。”
病房的床太小，身上粘腻的难受，心也一直跳的像蹦极，李熏然以为自己不会睡着，可是躺在凌远身边的那一瞬间，所有的疲惫都接踵而至，鼻尖有药味消毒水味还有淡淡的浴液的味道，他放平呼吸，就这么安心的闭上眼睛。
意识模糊的时候，他感觉到有人轻拍着他的手臂，带着安抚的味道。
好眠无梦。李熏然醒来的时候凌远站在窗边抽烟，怕味道吵醒他夹着烟的左手伸在窗外，傍晚的太阳没有正午那么热情，金色的光如碎金般撒进来，男人站在光影中，露出好看的侧脸。李熏然支着下巴看了一会，凌远终于回过神，“醒了？睡的不错？”
“嗯，这几天唯一一个安稳觉。”李熏然从床上起身，边走边脱掉T恤，没等浴室关门又甩出了一条裤子，烟都要烧手的凌远被吓了一跳，露出了无奈的笑。
洗过澡的李熏然看起来精神了很多，他换了件凌远留下的衬衫，套了条居家的裤子，边走边甩头上的水，“凌教授，看不出，你还挺胖。”李熏然扯了扯明显肥一圈的衬衫，大眼睛里都是笑意。
“不是我胖，是你太瘦。”凌远放下手里的书，推了推桌子上的餐盒，“我让褚安宁从职工食堂买的，病号饭太清淡了。”
“好。”李熏然顺势坐在他身边，眼神逐渐变得炽热，“凌远，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凌远低着头给他拿筷子，“李熏然，你每次都要赶在吃饭的时候问话吗？”
“不是问话，”李熏然直接覆上他的手，凌远没动，眼神里都是询问。
“凌远，我喜欢你。”
凌远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迷茫，外面的光渐渐暗下来，屋子里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。
李熏然的心跳开始慌乱，他有些失措，还有点难堪，他想不出他该怎么做，是推门出去，还是装作无所谓继续留下来。
好像过了那么一会，他听见男人低低的笑声，他的手掌被反握住，凌远推开餐盒凑在了他耳边，“只是喜欢吗李熏然？”他感觉有手指拂过他的眼睛，有柔软的唇瓣在额头上一触即分，男人的呼吸吹在耳廓上，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栗。“李熏然，你只是喜欢我吗？我还以为，你爱上我了呢。”
“李熏然，你想好了吗？”男人轻轻退开，“喜欢和爱不一样，一眼动心乍见之欢这样的喜欢，还是想陪我过日子的爱，你想好了吗？”
饭不硬了，肉也不难吃了，病房的消毒水味似乎不再难闻，夏天傍晚的湿热好像也不难忍，全世界的玫瑰花那一瞬都开在心里。
李熏然睁开眼睛，眼里明亮透澈，“你说的对，凌远，我爱你。”
写到这段的时候，我忽然的，就特别想完结在这.......然后看着大纲，又默默的扭头码字=-=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