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凌李】如戏
二、开局
解剖课拖到7点半，新出炉的尸体，凌远操着手术刀一点点的教人剥神经，隔离开组织和肌肉，一群人围着，连隔壁神外的褚安宁都来凑热闹。
“行了行了都散了散了，5点半下课你们拖到7点半，你们不饿凌老师还得吃饭呐，赶紧的，该干嘛干嘛去啊。”褚教授做护崽母鸡状，挥手驱赶着围成一圈的学生。
“就到这吧。”凌远看着学生一刀准确的切断了血管，摘了手套揉了揉额头，“回去都想想，病人被你一刀切死了，你准备怎么面对他的家人。”
留了两个学生收拾残局，褚安宁狗腿的跟在凌教授身边准备蹭饭。
“老凌啊，你我的革命情谊不是一天两天了，哥哥我想你的红烧排骨都想了三年了，我说择日不如撞日，就今天怎么样，让哥哥看看你的手艺退没退步。”
“去泰和轩吧，今天没买菜，你去我那只能吃泡面，你跟嫂子又吵架了？”凌远道，
“吵架？我们俩是彗星撞地球，宇宙大爆炸。”褚教授吊儿郎当的拎着车钥匙，塞进了凌远的兜里，“你开车啊，今晚上我要一醉方休。”
已近五月，凌远换下了厚大衣，穿件浅灰色的驳领西服配着深蓝衬衫，一副职场精英的骚包打扮。褚安宁看得简直要咬牙切齿，“凌远，我说你真的是35不是25？身材是怎么保持的？哎哎哎，想不想迎来人生的第二春？”
凌远斜眯他，“想吃还是想死，想吃上车，想死就继续说。”
褚教授识时务的闭了嘴。
回国之前凌远想过林念初。7，8年的感情，好像一夕崩塌只留下灰尘狼藉，连说句思念都觉得矫情。没有了爱，苏城的山还是山，水还是水，变得是他自己。街灯闪烁，他忽然想起来那天的年轻男人，眼睛大而清亮，充满着自信和希望，如清晨中奔跑的鹿，狡黠又单纯。“好年纪呀。”
“什么好年纪”，忙着翻电台的褚教授迷茫的问了句，
“我说咱们，正是如狼似虎的好年纪。”
泰和轩里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，俩人找了角落里的散台，招呼着服务员点菜。褚安宁低头把玩茶杯把，看着面前一片平和的男人。两个人认识十一年，凌远从锋芒毕露到收棱掩角，时光从他身上流过，留下来肉眼可见的伤疤。“美利坚这三年怎么样，听说你参与的项目获了奖，还没回来卫生局那边就给你定了院长，真是羡煞我们这些穷教书的。”
“吃不惯，”凌远拧了拧眉毛，“再呆下去，怕是要饿死。院长我是真不想当，你知道，三年前出了那么一档事，疤痕还提醒着我呢。”
褚安宁一笑，“凌老师，院长不是你想推，想推就能推..嘿，别动那块肉，那肉姓褚！”
李熏然就这么隔着一桌桌吃饭的人看见了凌远，慢条斯理的按着筷子，盘里是块红彤彤的牛肉。离了医大的凌教授好像少了一丝仙气多了一点人味，让他想起上次那扶着手臂的温热手掌，像是一道安全的屏障。
“凌教授，真巧。”大剌剌的站在人身前，李熏然满意的看见男人露出错愕的神情，
“李警官，好久不见。”凌远微笑道，“来吃饭？”
“晚上加班，在这订了餐。”李熏然抽了凳子坐下，“不介意多一个人吧，这个时间实在是不好找位置，回家也是我一个人，在这还热闹些。”语气里竟带了些落寞。
“当然不介意，”褚安宁戴上眼镜，“我是褚安宁，老凌的大学同学，现在还混迹在同一个战壕里，你是李警官，李警官？咱们见过没？”
“李熏然警官，市局刑警队的。”凌远答道，伸手给李熏然拿了套干净的餐具。
“入乡随俗，订的菜退了吧，我给你点，低血糖的人还是要多吃些营养的。”凌远随手抽了份菜单，听见旁边男人低声的“嗯”，微微笑了。
一顿饭吃的各有所思又宾主尽欢。
两瓶啤酒下去，褚安宁就开始醉的六亲不认。李熏然倒是也喝了不少，可脸没红头没晕只是眨着大眼睛盯着凌远。凌远端着茶水杯看着褚安宁手舞足蹈的比划切开头盖骨，又平静的跟李熏然解释，“老褚是个人来疯，心理藏不住事，喝了酒就这个德性。一会我先送他回去，你跟着我，我最后送你。”
晚上十点的苏城正是好时候。远处有高楼霓虹闪烁，街灯连成一片，像是个瑰丽的甜梦。凌远把车停在江边熄了火，点了一颗烟。李熏然被烟味熏醒，看见烟雾缭绕中男人不甚清晰的侧颜。
“送老褚回去了，我倒是想跟你聊聊，抽么？”凌远抬手，指尖夹着烟盒。
李熏然摆了摆手，“戒了。”
“上次你接了电话走的急，我后来去余老师那里查了你的病历。”凌远斟酌着措辞，“你知道，一个大夫总是容易有各种的疑心，警察好像也差不多？”凌远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睛，一字一顿的继续：
“李熏然，你应该停职接受治疗。”
“PTSD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隐藏症状的，你上次是见了我的模型想起了什么吧，你这种状态，怎么面对那些杀人案？怎么面对尸体？”
车里一阵沉默，李熏然推门下了车。
“凌教授，你不是我，你怎么知道隐藏不了？不过一面之缘，你倒是关心起我了。要是今天没遇到呢？你这些话要说给谁听？”男人双手撑着车门，低头逼视着凌远。
“可是遇到了。”凌远答道，“遇到了我就不能看你放弃。”
